爷爷去世十一年了,我却直到今天才开始纪念他。
这个念头最初源于刚刚看完的一部电影,小津安二郎的《东京物语》。这是一部反映子女对父母的远离和忽略的电影,它最直接的主题用汉语来说应该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了,但显然要比这还残酷许多。至于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爷爷,大抵是片中老父亲那温和慈祥的形象和我爷爷如出一辙的缘故吧。
突然我又想到某个夜晚那个奇怪的梦,当然,和爷爷有关。梦很奇怪,沉迷其中的时候很清晰,醒来之后就只剩下一些片段。我只记得似乎是在某场宴会上
小津安二郎的《东京物语》是日本电影史上伟大的电影之一,导演过《父亲三部曲》的李安称其为“世界最伟大的家庭剧”。这部上映于1953年的黑白电影,所娓娓道来的一个普通日本家庭的故事,并未随着时代巨变和社会飞跃发展而悄然褪色,这或许是因为在它描绘的家庭和亲情故事中所折射出的人性,是亘古未变的。
【家族:分而未裂的鸿沟】
时代的变革和社会的发展势必带来地域性经济文化的不平衡,而“人往高处走”对于名利的追逐,也意味着更多的人背井离乡,前往更大的城市寻求个人发展和自我价值的实现,这也致使传统意义上的家族分裂解体,一个家族因子女的成长离去分解为一个又一个的家庭,散落他乡。
二战后的日本逐渐步入后工业时代,城市快速发展日新月异。平山夫妇膝下三儿两女,除了尚未出嫁的小女儿京子留在身边,其他子女皆因各自工作或成家缘故远在他乡。影片对于父母及子女的居住环境都有相应的镜头描述,平山夫妇江边的院落老宅、大儿子幸一的东京郊区民宅诊所、二女儿临街的民宅美发店、二儿媳的小公寓
“这个世界便会突然转向一场橄榄球赛。”
“走向更多的冒险,或者说是更多冒险的渴望。”
“可这也胜过躺在冰冷冷的坟墓里,无人亲吻杜劳斯那孤独的双唇。”
“我的卷烟纸是如此悲哀。”
《东京物语》里,奶奶带小孙儿离家散步,低头问,你长大后想做什么呢?又问,是不是想像爸爸那样当一个医生?老人家慢慢蹲下,望他跑远,自言自语道,也许奶奶看不到那一天了呢……
《东京物语》看过新旧两个版本,先看翻拍。儿女们在母亲的葬礼后齐聚。父亲拿出她生前珍藏的盒子,里面是收集多年的什物,一张照片,背后用蝇头小字记下年月地点;一根发带,一件玩具,一封信一片干枯了的叶子。忙碌至中年的人突然与自己的童年重逢,冲击之大,无过于此。该哭的哭。哭后依然不妨碍赶晚班车回那繁重的城。是啊人各有要度的日子。
于是看53年的版便隐隐期待结尾,等待盒子被捧上打开,谁想却没有这一节。53年的版像一道言语的流水,渐次道出,娓娓而谈,恍惚间一人去了,其余的留下。其余的以为自己留下。葬礼前的清晨,寡居的媳妇发现公公不见了出门寻找,见他独自一人站着
我经历了一次缓慢的死亡。
很难想象关于亲情缺失的探讨早在68年前就已经发生着,转念一想有种深深的窒息感。彼时的儿女即便回家的时间少,可只要是在家的时光都能建立起与父母完全的联系;而如今的儿女拥有更便捷的交通,更多的机会,然在家的时光却又多在电子显示器上度过——电视手机拉拢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同时也推远了距离,多么荒诞
影片缓慢真实地撕扯着观众的愧歉与思念,小津让存在直面心灵,我们不得不感同身受;想象着,关联着我们各自的生活,怀念我们的母亲,慎惧将会存在的可能性同自身有关。
人们甫一观看小津安二郎的《东京物语》,立即就会对其独异的“文法”感到惊异——为何电影的每次转场要接连切入多个“空镜头”?为何镜头固定低拍,人物穿梭出场却又能做到多而不乱?为何每个人不管罹受何种重创,大抵仍会端然安坐且正面凝视着镜头?……如果认为这些一反常规的文法处理,不过是小津在故意标新立异,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一个艺术家的“文法”,说到底总是与其打量世界的“态度”休戚相关。那么,《东京物语》所端呈的是怎样的“这一个”世界?小津打量该世界的“态度”究竟是什么?当人们说小津是“最(古典)日本”电影导演时,他们是在说什么?他们又错失了什么?
(具体镜头见图片)
一、时间与物哀:小津的视角
《东京物语》开场的五个镜头中,就有三个小津所惯用的“空镜头”(scenery shot),所谓“空镜头”即没有人物出场的景物镜头,甚至有两个镜头初看就是静物镜头而已,但果真如此吗?
先看被定格了近11秒的镜头1,占据该镜头“左半部分”的是一个作点灯供佛用的日式“石灯笼”,它有“立式光明”的寓意
在《东京物语》的最后一场,小儿子赶回家去奔丧,和家人坐在榻榻米边上,突然发觉父亲走开了,媳妇原节子连忙外出寻找,只见老头子正在外边山水传情的欣赏日出,原节子告知小儿子来了,得到的回答竟是”日出真美啊!”。
这句话似乎是无关痛痒,但在老人的口说出可提示无尽的凄凉。妻子走了,儿子迟迟不来奔丧。没有悲伤,没有呵责,只一句平静的话就把这些感情瓜葛展示出来,是怎么宽恕的一种生活哲学!一句话,一个镜头就把小津(日本人/表面)的生命关怀概括,不能不佩服小津的高妙(技巧上)及伟大(精神/宗教上)。
小津作品的恒久主题都是围绕人际间的琐碎关系做文章。在他作品的主题里,所指涉的角色都是日常我们看到的人的状况,有他们的七情六欲,有他们的悲欲离合,没有夸张,没有卖弄,只是用简洁的镜头和直截了当的切换方式呈现出来;可是在观众的心目中却感受其戏剧性,而深深地被打动。小津的美学,就是显示人间的美学,就如诗经一般,如泣如诉,哀而不怨,乐而不淫……
类似的场面/镜头,在小津的电影里屡见不鲜,而小津电影的伟大之处
“东京物语”制作精良!静谧的人生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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