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好电影。
它讲述的,是关于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是隐藏在常态生活里的悲剧。这种悲剧被我们熟视无睹,就像片中外婆的去世——悄无声息,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老人的生命被漠视,被虚假的亲情遮蔽,所有人,包括她的亲生儿子,亲生女儿,他们都在世俗世界的庸常里失去对老人最后的情感关照。只有简婷婷(那个伏在老人窗前饮泣的女孩)得到了老人辉光反照的一瞬间。
老人在一场意外中变成植物人,躺在床上。一家人围绕着老人,轮流与老人讲话,试图以这种方式唤醒老人。在影片中,与老人(处于深度睡眠)的对话——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一种特殊的自言自语,在摄影机的逼视下,显得那样的令人焦躁不安,和莫名惶恐。老人的儿子,第一个前来讲述的人,说自己“比较会讲”,却在这样的审视下,很快变得苍白无力语曲词穷;在一个不能回应的老人面前,任何“会讲”的油滑都失去了效用,他被逼迫着一下子将思绪回归了自身——就像一个面壁者一样——他被迫面对了自己那一坨苍白惨淡的人生。
和舅舅的语曲词穷窘迫不安不同
长达三个多小时,只是一部描写台湾中产家庭生活片段的电影。
是很闷。
活着很累,为事业,为爱情,为婚姻,为家庭,为锅碗瓢盆酱醋茶,为没完没了的烦恼,为污浊不堪的空气……,我们在为自己的行为赋予意义的同时,也在消解意义。
想得太多烦恼,想得太少又不能忍受生命之轻,始终很矛盾。
影名《一一》,上下书写便成“二”,英文名叫“a one and a two”,都蕴含一个简单又复杂的哲学。个人以为,成人的世界是精神分裂的,一生二,第一个“一”是人的真实自我在现实世界行走,第二个“一”是人的理想自我在想像世界中飘游。用真实的血肉之躯去怀揣不能实现的梦想是痛苦的。如NJ与阿瑞,小弟与云云,婷婷与小胖等等类似的还有很多。
如果故事就这么讲,确实“挺没指望的”,和《孔雀》差不多了,有批判学派的硬伤——只破不立。
不过多了个男孩洋洋就不一样了。
杨导借洋洋的孩童之眼,讲看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
同样是由一生二,不过生出的是“看见的”和“看不见的”,可知的与尚未知的(而不是不可知的),将分裂的平行的二维变成前后两端延伸的一维
我记得在以前的文字里写道:在我念高中的时候,晚上睡不着觉,喜欢听收音机。有一天晚上,讲到了南京师范大学和台湾的四大导演,那时候的心单纯的,记忆力也好,虽然没有看过他们的电影,但名字都记得了,那也是我第一次听到杨德昌导演。后来上了大学,认识了一个人,从此也就喜欢上了电影,喜欢买盗版的dvd,喜欢的风格也在不断的改变。
对于杨德昌那一代的台湾电影人来说,他们的舞台并不大,只是一个台北罢了,他们的电影也没有空间的大场面,但在时间的角度,却向我们展现了一个台湾近现代史的缩影。悲欢离合,迷茫中前行。或许,你也会偶然发现,这个缩影也是极其细小的,一个家族,一个家庭甚至一个人。但荣辱相依,沧桑变迁,都市里的各色各样的人群的心理变化和传统与现代的对立间的特殊心态却又是真真切切的。管中窥豹,可得一斑矣。你会发现,很容易置身其中,与人物,同呼吸,共命运。因为,在他们的身上,有着细腻含蓄的感情,隐忍而压抑,这样,便不会一下子把你包围,而是渐渐散发到你的内心,发现,自己再也快乐不起来,一声了然感叹罢了。
在第一时间得知杨德昌病逝,一时无语彷徨。甲子六十年的电影人生,散场于2007年6月30日。一时间关于他的报道铺天盖地,悼念文字电影拍摄花絮满满皆是。在某个凌晨,重新看了那三个多小时的《一一》,电影透露出的内涵和细节仍然能给予我很强烈的震撼。
关于《一一》的访谈中杨德昌如是说:“这个电影是以家庭为单位出发,家庭其实就是一个生命历程的抽样,在故事里,有爸爸妈妈、青少年、小朋友及奶奶这些不同族群的生命经验。家庭具有很复杂的、互相交错的、层次感很丰富的厚度。”
这个家庭里有婆婆,NJ和敏敏,小舅,婷婷,洋洋,从老人到小孩都存在着各自年龄阶段需要面对的问题,一一娓娓道来且从容不迫。一家人的生活状态,一开始就像平行线,然后慢慢相交,再然后又彼此分叉。
电影开始时是一场喜宴,虽然小舅为了黄道吉日而将婚庆刻意拖延,却仍旧不失为一场喜庆的事情。而电影结束时出现得是昏迷已久的又忽然醒过来的婆婆的葬礼,这生和死成为了一场某种意义上的轮回。杨德昌是细腻又喜欢思考的导演,这生活中的平常事情
【一一】因为你自己看不到,所以我拍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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